杨夫子有些迟疑：“我想同你商量，是否让青粲去参加童生试？他资质好，这两年学得又刻苦，考取童生十拿九稳。只是——”
“他的身份，是吧？”沈半见苦笑。
哪个朝代，罪臣之后都没资格参加科举。
原本她的计划是等陆家沉冤昭雪，青粲自然能堂堂正正地回偃京、走科举之路。
可这一日，她并不确定是什么时候。
自盛德十一年春，陆家被流放，他们已经在昌容城呆了快两年。等是等不到结果的，既然杨夫子觉得他有能力考中，那就去吧。
沈半见思忖片许：“正好凝夜也要参加秋闱，一起去吧，身份的事我让他解决下。”
杨夫子颔首：“那就这么定了。”
沈半见上午让小金雕带信去军营，晚上夏侯凝夜就到了。
子时已过，他原本想明日一早再跟沈半见说青粲的事，却忍不住去她院子里瞧了瞧。
谁知沈半见的房里还燃着灯。
窗户没关，他看到她趴在桌上，右手握着笔。
听山岚说这些日子她甚是辛苦，夏侯凝夜心中一疼，不由轻轻推门而入。
“婆母，我马上就睡了……”沈半见听闻声响，从桌上抬起头来，拍拍自己的脸，试图让自己清醒，可惺忪的眼却见一道颀长的身影，心猛然一跳。
兴许在做梦吧，沈半见又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。
可那人却从她手里取过了笔，低低的声音里满是心疼：“怎么还没睡？”
沈半见愣住了。
她能感觉到他手的温度，能看到他眼里的血丝，还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清冽味道。
“凝夜！”
她想要起身去抱他，谁知维持一个姿势太久，腿麻了。
站不起来不说，表情还很痛苦。
夏侯凝夜赶紧绕过桌子，在她身边蹲下，帮她按摩酥麻难忍的腿。
沈半见看着他认真专注的样子，鼻子发酸。
好像只要看见他，再多的辛苦都无所谓了。
“好点了吗？”
“嗯。”沈半见拢了拢长发，沐浴后她随找了根发带系，此刻定然是凌乱的样子。
夏侯凝夜直直看着她，微黄的光下，她黑发如墨，愈发衬得巴掌大的小脸莹白似玉，杏眼没了往日的晶亮，带着疲倦，眼下一圈淡淡的青黑。
心中疼痛更甚，他不禁伸出长臂，将她纳入怀里：“这些日子累着了？”
“挣了好多钱呢！把这些单子做完，燕老大欠的钱差不多也都还清了。”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些，可终究因操劳，往日清亮的声音带了些暗哑。
夏侯凝夜一把抱起她，穿过卷帘门，将她放在了床上，替她盖好薄被：“睡吧，明日再忙。”
见他要走，沈半见握住了他的手臂，睁着一双大大的眼：“再陪我一会，好不好？”
往床的里侧挪了挪，给他让出空位来。
夏侯凝夜犹豫了下：“我身上都是沙尘。”
“我不嫌弃。”
夏侯凝夜眸色幽深，声音亦带了些暗哑：“我怕我忍不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