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程氏除了对二房母女心里有些瞧不上,平日里待旁人也都和和气气,如今见裴瑕给三房说了一门好亲事,还将对牌钥匙给了自家女儿,自然对沈玉娇也亲热起来。
席面上一直张罗着沈玉娇多吃菜,又与她说了好些怀胎的经验。
其他女眷也都不傻,这几l日府中的风向动静,她们若还瞧不出谁得势,那也别在这宅院里混了。一时也都揣着笑脸,对着沈玉娇无比客气。
沈玉娇虽知道她们这些好意不过是表面功夫,但老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,便是面上做出来的笑脸,也比从前那般不冷不淡的叫人好受些。
但这一场宴吃罢,仍旧有种心神俱疲之感。
好在明日便要离开了。
想到这点,她心里也轻松不少。
这夜熄了灯,她与裴瑕躺在床上,一床被褥,他虽未像那日醉酒时紧紧拥着她,但两人胳膊挨着胳膊,也算是很亲密。
“郎君,明早我随你一同去母亲院里请安。”
漆黑的重重锦帐中,这轻柔平静一句话,似叫帐内更静了静。
少倾,男人的嗓音缓缓地响起:“玉娘,你不必为难自己。”
“不算为难。”沈玉娇道,何况她有九成九把握,王氏定然不会见她。
她微微偏过脸,看向身侧躺着的男人:“这些时日没去给母亲请安,尚可推说身体不适。若明日离府,我还不去请安,外头指不定要怎么说。你此次为了我的公道,已经抗了不少压力,这些我能做到的小事,我也愿意去做的……”
毕竟夫妻一体,对内便是有再多矛盾,对外总是要尽力维持一份体面。
裴瑕自也明白沈玉娇这份为大局的考量,默了片刻,于衾被中,他轻轻牵住她的手:“那好,明日我们一起去。”
稍顿:“玉娘,得妻如你,是我裴瑕之幸。”
沈玉娇感受着男人大掌温暖干燥的温度,再听他这话,心头微微怅然。
是幸么?
虽非她所愿,但一想到因为自己致使他们母子离心,仍是不免生出一阵淡淡亏欠。
本来他若不把自己带回,他们之间权当两清了。至于现在……
沈玉娇抿了抿唇,反握住衾被下那只修长的手。
她自我安慰地想,既因她叫他与一位至亲离了心,待腹中孩子落地,也算是还给他一
个新的至亲吧。
胡思乱想了一阵,便这样牵着手,睡了过去。
翌日一早,沈玉娇梳妆妥当,与裴瑕一同前往王氏的院落请安告别。
果然如她所料,王氏并不见她,只让裴瑕进了内室。
裴瑕神情沉郁,沈玉娇反倒朝他安慰笑笑:“郎君进去好好与母亲话别,我在次间等你出来。”
看着妻子的笑,裴瑕心下复杂,吩咐婢女妥善看顾,又扶她在榻边坐下:“不会让你等太久。”
他转身进了里间。
沈玉娇喝着温热的蜂蜜水儿,数着那透过窗棂,洒在花砖地面一棱一棱的清晨阳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