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今他说对她动了情?
那他喜欢的是本来那个沈玉娇,还是按着他的心意,变成“裴沈氏”的沈玉娇呢?
沈玉娇迷惘了。
她不知该说什么,心下只觉一片荒谬。
她满心是他时,他冷若冰川。
如今她对另一个男人动了心,他对她有了情?
“今早驿站来信,说是再有月余,岳父岳母与兄嫂他们便能抵达长安。”
裴瑕抬手,慢条斯理将她耳侧的碎发撩到耳后,嗓音温和:“待他们回来,长安应当也下雪了。去岁未能踏雪寻梅,今年你身子轻便了,可别想躲懒。届时还能约上兄嫂,一道去吃西市那家羊肉锅子,将小侄女和小侄子也带上,定然很热闹……”
见她仍是一副神思恍惚、静默不语的模样,他两根长指捏起她的下巴:“玉娘说呢?”
沈玉娇顺着力道抬脸,直直撞进他的深眸。
他眼角弯起,看着在笑,可那笑意未达眼底,莫名叫人后背一阵阴恻恻的发寒。
淡嫣色唇瓣翕动两下,沈玉娇声线有些发紧:“你明知我已允诺了谢无陵,且我与你的缘分已尽……”
话未说完,便被截断,“守信重诺也要分人,对那等觊觎他人之妻、纠缠不休的无赖,讲礼说理只会叫他得寸进尺,贪得无厌。待此间事了,我自会携礼答谢他,你不必为此操心。至于你说缘分尽了……”
“何时尽了?”
男人牢牢攫着她的下颌,看着她,眉眼温润:“你我姻缘,自幼定下,直至今日,修成正果,夫妻和睦,稚子乖巧,再不久又能与长辈们一家团聚,明明是正缘美满,怎能叫缘分尽了?何况世上之事,离合聚散,都不必拿缘分当托词,我只信人定胜天,更信日久天长,迟早能叫你回心转意。”
他这话不讲道理,沈玉娇凝起眉:“强扭的瓜不甜,你又何必强求?”
裴瑕盯着她眸中的怫然之色,胸膛沉闷,面上却无半分波澜:“你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夫妻,何来强求一说?反倒是那个谢无陵,他才是枉顾廉耻,强插一脚的小人。只是你的心已经偏了,只瞧见他对你的恩,看到他的好,全然忘了,我才是你的郎君。”
“你口口声声说着,我对你、对沈家恩重如山,然今日,你为着报恩要舍身他人?既如此,那我也不妨做一次挟恩以报的小人。”
他扯了扯唇角,目光冷然而凌厉:“沈玉娇,你听好,我不要你来世做牛做马,结草衔环,我只要你今生做我的妻,恩爱不疑,白首不离。”
“至于和离一事,绝无可能。”
“除非我死,不然生同衾,死同穴,便是做鬼,我也在奈何桥上等着你。”
一字一句,清冷决绝。
明明午时的阳光最是暖和,沈玉娇却觉得浑身发寒。
眼前这个人,还是她认识的裴守真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