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次的笑容中却饱含歉意。
“贺敛那个人就是那样，说话夹枪带棒的，我替他向你道歉。”
任是谁听了她这般轻言细语的音调，都要消火。
谢蓁至今无法理解。
江谣怎么会跟贺敛那种阴暗的人在一起。
“没关系。”她靠着洗手池的边缘，指缝间还有水，正一滴滴垂下，灯光映照的面色如纸般惨白，“我还怕我那么说，你也会讨厌我。”
江谣的手还在水流下，面颊却侧了过来，“怎么会？”
她轻笑，“只是你说完就走，没看到贺敛的脸色有多难看，就应该这样骂他，我骂他他不听的。”
谢蓁保持沉默。
空间静静的，只有水在奔跑，顺着小孔，不知流向何处。
江谣洗干净手，拿纸巾擦干，慢条斯理，不禁又问：“你跟蕴礼真的和好了？”
谢蓁答非所问：“我没得选。”
她的命运，从踏进周家大门的那一刻就是注定的。
跟江谣、云善这些家世良好，有着健康美满人生的女人不同，她无法随波逐流，更没办法随心所欲，能做的唯有活着。
江谣是她们之中最成熟通透的，一句话便知晓了谢蓁的意思，“其实蕴礼也没有哪里不好，如果能相敬如宾的，也是一种幸运。”
“跟他相敬如宾？”谢蓁凝噎，“我能做到，他却未必能做到。”
“那还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你？”
指尖最后一滴水落下。
不轻不重。
砸在谢蓁心尖，微颤，可很快，她的声音里又覆盖上倦怠，“江谣姐，他心里压根没我。”
“可我听说他搬出周叔来也要娶你？”
“因为他要过继孩子，那些门当户对的能接受吗？”
江谣肤色是健康的白，透着高级护肤品日夜保养出来的光泽，又因为家世与门第，从小就有老师一对一教导礼仪和修养。
连微表情都滴水不漏。
没有诧异，只有短暂的沉默，“我听说了，可他不是也说那个孩子不是他的？”
周蕴礼是什么样的人。
也许他们都弄不明白。
“他会过继一个跟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吗？”谢蓁问到重点，“谁都可能会，唯独他，不会。”
江谣认同她这话。
周蕴礼连自己的母亲都能厌恶到那种地步，更何况是一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。
唯一的解释便是，他认准了那就是他的孩子，但现在不能承认，一旦承认，那就是私生子。
只有手续齐全，才能对外宣布，堵住悠悠之口。
不同往常。
江谣这次在谢蓁眼里找不到任何失望或落寞，“那你呢，就这样随他？”
她倒是想通了，“他养他的孩子，我花他的钱，这样也算是相敬如宾的一种。”
“蓁蓁，你跟以前不一样了。”
才几分钟的交流。
便让江谣下了这样的判断，小时候她与谢蓁见面的次数不多，大多是在周家与江家再到各个世家之间的宴会。
谢蓁不是跟在申嘉歆身边，就是跟在周蕴礼身边，看他时，那份爱慕之情真切而鲜活的存在着，只要他露笑，她也跟着笑，他难过，她比他还难过。
但凡他对她表现出一点厌烦之情，她就会马上收起那份痴缠，转换成别的爱意。
谨小慎微，如履薄冰。
可刚才在饭桌上的那番话，就不是以前的谢蓁能做出来的，不止贺敛吃惊，江谣同样。
她陪着谢蓁回去。
这么几分钟，刚才空着的座位便已经被填满，服务生站在一旁，帮助客人点单，遮挡了视线。
谢蓁跟江谣侧身过去。
中间穿插过几人，两人拉开距离。
先走近的是谢蓁，她耳畔嗡嗡，却能在嘈杂之中准确分辨出周蕴礼冷冷清清的音色。
还是他一贯薄情寡义的调子，淡漠而又随性地一开口，就给人判了死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