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个“害”字被他轻描淡写,说得飘渺。
谢蓁一下子不懂了,“我什么时候害他了?”
廊灯很暗,值班护士刚从另一间病房出来,闻到烟味,抬手提醒周蕴礼。
他没回答谢蓁。
转身去垃圾桶旁灭了烟,她却跟了过来,看着他把烟上那一抹火光用力摁灭,所有的情绪也都发泄在了上面。
“你把话说清楚,我怎么害他了?”
“我没有那个意思。”周蕴礼刚扔了烟,指尖上残留这些许苦味,他上手去扯谢蓁的衣领,“怎么就穿这点衣服出去?容易着凉。”
谢蓁用力将他的手挥开。
“我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,反正我没想过害他,这次是我多管闲事,以后他用的吃的,我都不会插手。”
周蕴礼漠视着,“蓁蓁,你用不着这么激动。”
“要是我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害一个小孩子,看你激不激动!”
喊声有些高昂。
周蕴礼往病房的方向看了眼,眼睑有不易察觉的泛红,下颌清瘦成一条流畅的线,侧颜混在不甚明亮的环境中,斑驳又模糊。
“我没有说你害他……”说到尾声,连他自己也没有底气,尔恩的确是吃出了问题,他原本身体就不好,之前有轻微的哮喘和心脏病,算是个多灾多难的,所以要加倍呵护。
这次的食物中不知混杂了什么。
竟让他中了毒,还过敏。
医生检查出来,不仅仅是吃坏肚子那么简单。可这些天他吃的,都是谢蓁送来的那些。
尔恩之前的药早就停了,要不是阿姨及时发现,还不知道会怎么样。
周蕴礼的确乱了阵脚,但也清楚,谢蓁不会害小孩。
谢蓁忍不住冷笑,“你这么怕我会害他,就别找我结婚,别说我不会害他,就算我真的在他的食物里做点什么手脚,你要把我怎么样?”
她咽了咽气。
“把我赶出去?那我真是求之不得。”
音色里掺杂着委屈的哽咽,说到底,她是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冤枉。
周蕴礼闷着一口气,看到谢蓁瞳底浮起的水光,像被闷头敲了一棒,眼前出现幻影,无力地扶住她的肩膀,将人抱进怀里。
他想道歉,想哄她。
可才堪堪触到温度,又被她红着眼睛,一把推开。
谢蓁转身前那一眼,死一般的冷。
秦漫漫电话来的晚。
周蕴礼看了眼沉睡中的小孩子,关闭铃声,走出病房接电话,那边传来秦漫漫焦急的问声:“尔恩怎么样了?”
“已经没事了。”周蕴礼寻了处坐下,身子陷在朦胧的黑暗中,光影很弱,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秦漫漫听出他嗓音中的疲惫。
“没事就好,他身体一直不好,但都是小毛病,之前也经常吃坏。”
“嗯。”
他的寡言少语让她一时凝噎,“你以为是蓁蓁想害他吗?”
她问得不含蓄。
周蕴礼也开门见山,“她不会害他,大概就是吃了什么相克的食物才中毒的,又或者是变质的,这次是我的失误。”
秦漫漫沉吟片刻,“……你能这样想就好。”
他没再吭声,让秦漫漫多余的话咽回肚子里,只留一句,“你早点休息,不用贴身照顾尔恩,他虽然身体弱,但还是会照顾自己的。”
周蕴礼“嗯”了声,挂断电话,独自回病房等到凌晨。
天才亮,保姆带着粥来,一边喂尔恩,一边交代了句:“昨晚太太回去了,好像收拾了几件衣服,说要出去住一阵。”
在他的意料之中,没有一点脾气的话,反倒不是谢蓁了。
周蕴礼倦意浓浓,轻触尔恩的头发,轻声哄着,“爸爸要回去一趟,跟阿姨在一起要乖乖的。”
尔恩舔掉嘴角的米粒,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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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蓁带走了自己常穿的几套衣服,其余的还留在家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