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,大雨。
关上窗子,雨声稍有减小,谢蓁换了衣服,拿上车钥匙和伞下楼,走出大堂便看到周蕴礼的车。
他打着双闪,看到谢蓁出来,又鸣了笛。
谢蓁打开车门坐下,她对他,已然能够像对待不冷不热的朋友一样,“你什么时候过来的?”
“刚来没多久。”
雨水覆盖着一切,周蕴礼将车开得缓慢,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导致车况糟糕,他们堵了一会儿,算是最晚一批到场的。
酒店在这个季节还开着冷气。
周蕴礼将准备好的外套拿出来,为了婚礼,谢蓁算是穿得正式了些,这么一来,自然是单薄的,“先穿件外套,当心着凉。”
“我不冷。”
她拒绝,周蕴礼便不强求,将衣服拿在手里,等她冷的时候再给她,这一条走廊都有布置婚宴的元素,白色玫瑰挂在壁灯上,将浪漫的氛围烘托了出来。
他们并排走着,身后也有来参加婚礼的人,正说说笑笑。
快走到迎宾处,两人脚步一同止住,局促也是一样的,都不知该不该继续往前走,便那么不知所谓地看着周庭书。
周庭书侧对着他们,半仰着脖子,谈女士指间戴着枚玉戒指,给他系好了领带,又拍了拍肩膀上的褶皱,关爱道:“还是蓝色亮些,你之前那些太沉闷了。”
周庭书低头看了眼,煞有其事的,“还是您眼光好。”
他们是母子,并且是感情深厚的母子,单凭这一点,周蕴礼这辈子都追不上。
每次他见到谈家人,都会像现在,变成一簇不得不熄灭光芒的蛰伏起来的烛火。
谢蓁偏眸看他,“不走吗?”
周蕴礼迟钝抬步,这里只有一条路,但凡有第二条,他都不会选择走这里,那个身影是稍有些脆弱无助的。
如果是以前,谢蓁一定会上去握住他的手,给他点希望和依靠。
现在,她没有拯救他的爱意了。
周庭书看到他们,微笑着道了声:“蕴礼,蓁蓁。”
“庭书哥。”谢蓁站在周蕴礼身边,向他点头,又看向他身边的女人,之前几年才能见一面的人,突然见到,不免新鲜,出于礼貌,叫了声:“谈姨。”
她笑容弧度很官方,没什么感情。
周蕴礼没吭声,有意默然,想要离开。
周庭书没那么疏离,“我们一起进去吧?”
距离前方没有几步路了,不一起走倒太过刻意,谢蓁应下,慢步跟周庭书并排走着。
他们走了没几步,周蕴礼却在不动声色中慢下脚步,走在后,没有跟上去。
到了迎宾处,递礼金时他才过来,和谢蓁是夫妻关系,便共给一份。
周庭书个人一份,谈家又是一份。
周蕴礼送完了礼,没在原地停留,牵着谢蓁的手便往里走,完全将周庭书和他母亲当成了洪水猛兽。
他们找到位置坐下,周蕴礼猛灌了一杯水,谢蓁又给他倒上一杯,云淡风轻道:“其实你用不着这样,他们根本没在意你。”
周蕴礼放下喝了一半的水。
嗓子微哽,“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见不得光?”
“这是善善的婚礼,你别又犯病了。”
“是,你也说过的,我只是个私生子。”
周蕴礼突然站起来,给谢蓁带的衣服放在了座位上,她伸手拽了他一把,低声问:“你要干什么?”
婚礼还没有正式开始。
里面的氛围稍稍升起,燥热了些,周蕴礼离开那片喧嚣,到窗口抽烟,辛辣的味道刺激喉咙,滑进肺里,他总算能缓口气。
肩上忽然搭上来一只手,他微僵,转身去看,心中的一点暖意瞬间熄灭。
周庭书还是挂着那副不变的笑容,“怎么,你把我当成谁了?”
周蕴礼直言不讳,“蓁蓁。”
“她以前也经常这么来安慰你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