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是很讲究的人。
从前最落魄,在佛德时也要住一间体面的公寓,处处都干净,环境也好,没有书房,他便成宿成宿地熬在客厅。
谢蓁常常半夜醒来去逗他。
从背后抱着他窄细的腰,故意吻在他的后颈,摸着他的头发,怎么闹他都不生气。
她最喜欢绕过去亲在他的喉结上。
周蕴礼最怕的地方便在那里,一碰就会痒,接着像狗狗一样甩动头发,试图将谢蓁从身上甩开,再将她按在沙发里,挠着她腰间的痒。
那时的他们就像一对最普通的恋人。
会热吻,会拥抱,会争吵,关于秦漫漫的矛盾也还没有升级到不可挽留的层面,谢蓁甚至还善解人意的想过,那毕竟是他青梅竹马的爱恋,一时半会儿走不出来,是人之常情。
可到了第三年、第四年、她不再那样善解人意,换了大房子,周蕴礼也不会再在客厅熬夜,而是转在书房。
谢蓁没有机会从后抱住他的腰,他也不会再任由一个女人去摸他的头发,随便亲在他害怕被触碰的位置。
更多时候,是谢蓁一脸漠然的出现在书房门口,将周蕴礼吓到,他便开口斥她:“站在那儿干什么,扮鬼?”
谢蓁嘴上也不饶人,“提醒你别熬夜猝死了,还要麻烦我叫救护车!”
周蕴礼皱眉骂她:“你能不能少说两句歹毒的话?”
谢蓁摔上门,“不能!”
等他处理完工作回去,谢蓁已经侧着身子,睡在最里面,他主动过去抱她,她却抽出手推开他。
他便不再理会,也背过身,睡到一旁,只是不解,他的蓁蓁怎么又生气了,他不过是在工作。
谢蓁想的又是,她只不过想要他多哄哄,他怎么就是不上心?
这些微小的细枝末节没有一次是好好处理的,日积月累下,才导致他们渐行渐远。
但凡周蕴礼能多哄一次,谢蓁就会回身拥抱住他,再告诉他“我只是担心你”,一切矛盾就都能化解。
可是没有。
他们都不是在感情里成熟的人。
反省的又太晚。
脚下的台阶层数递进,他们站得越发高,谢蓁磕绊了下,撞到周蕴礼的背,他回头,掩饰不住的关怀,“累了?”
“没有。”谢蓁低下头,“走神了。”
周蕴礼跟着问:“你拿这些拍摄器材做什么?”
“接了两个微电影的活,团队里的人好几个回家过年了,这些事只能我自己来。”
这不是要卖惨。
是被谢蓁当成了闲聊,随口而出。
周蕴礼也没有给她压迫立刻说要找人给她帮忙,他似乎终于学会了要怎么跟她那颗敏感脆弱的心贴近,“为什么突然接这种活儿?”
“赚钱。”谢蓁自嘲,“我身负巨债。”
好在不是周蕴礼的债,不然她真怕他要她去带孩子,成恪的债能用钱还,周蕴礼的债要用人情。
孰轻孰重。
她拎得清。
周蕴礼却不清楚她这么急着还钱的原因,“你跟成恪……他怎么还会让你还?”
“是我自己要还。”
成恪跟谢蓁的暧昧周蕴礼是知道的,也正因此,她知道他在想什么,“只有还清了钱,才能谈别的不是吗?”
别的是什么?
情吗?
谢蓁比申嘉歆狠多了。
这几层楼在往常是高耸又漫长的,爬完全程需要吊着一口气,何况还拿着大包小包的拍摄器材。
这次走完。
却是短暂的。
周蕴礼的步伐并不快,甚至可以说是缓慢,他有意为之,谢蓁也没有催促,很快就要见到了她的门牌号。
他的步子每落下一脚都沉重不少。
这段路只剩下五节楼梯。
这是最后的终点。
周蕴礼站在楼梯上,没再走,他回头,灯光柔柔融着他眼中的凄楚不舍,“就到了。”
“你把东西放下,我自己搬进去就好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