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上的冰袋快化了,里面还有一块坚硬的冰,四周被冰水包裹着,云善捏着冰袋,低头兀自一笑,“我原先还以为,蓁蓁不会原谅周蕴礼了……”
“是个人为她断了手指险些丧命,她都会感动吧?”
孟诀始终将谢蓁的爱看得浅薄,云善却不这么觉得,“不是的,还是要看人的。”
“是吗?”
他侧过脸,眼眸很黯,“那他呢?他那条腿可不是为你断的,你感动个什么劲儿?”
在这里提起这件事,云善忽然站起来,脸上写满了惊愕,张开嘴巴,却哑然着,“……孟诀,你答应我不说出去的。”
“我没说出去。”
孟诀轻蔑一笑。
他很少在云善面前露出这种表情。
在知道她那位躲着不见面的情人是谁时这样笑过,在知道她为什么执意要离婚时这样笑过。
再有,便是这次。
“我早该提醒你的,离谢蓁远点,你真是把她那套同情心复制得明明白白。”
在国外这段时间。
两人将许多难听的话都说了。
云善本想结束得淡然些,没想到还是弄成这个样子,“我不想多解释什么,等我说服了我妈妈,我们就离婚。”
“我没同意离婚。”
孟诀烦躁着,又去掏烟,“你们爱怎么玩怎么玩,随你,离婚,门都没有。”
“为什么不离婚?”
“……麻烦。”
不是因为爱,更不是因为舍不得云善,也是,在知道她做的那些事后,他就该死心了,不离婚,是怕麻烦。
云善站着不走,孟诀用锋利得言语逼她,“你难不成还想给他个名分?他要是没少那一条腿,没成黑户,你觉得他能看得上你?善善,你不是没被他甩过,吃一堑长一智,你光吃没长?”
“跟你有关系吗?你少用大人的语气跟我说话!”云善憋住眼泪,将冰袋砸到他身上,愤然转身离开。
冰袋从身上滑落,打湿了裤脚。
孟诀看着心烦,一脚便给踢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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雪连下了三天三夜。
在第四天停止。
道路积雪被工人清扫开来,大清早,空气中弥漫着洗刷过后的气味,清冽,干净,透着寒凉。
为了防止被周蕴礼发现,谢蓁没回在京华的住处,转住到了酒店。
那天周蕴礼晕倒后。
她陪到傍晚,才被赵宝珠劝走,暂时住在酒店。
得不到周蕴礼那儿的消息,只知道周康的葬礼如期举行,周氏上下停工三天。
谢蓁一个人冷静了很久,没有急得上蹿下跳。
打车到了京华监狱。
跟着工作人员走到小窗口前坐下,平心静气地等待着,要不是这次意外,谢蓁不会再想到秦漫漫,之前孟诀提过一嘴,秦漫漫想见她,谢蓁没放在心上,另一方面,也是不想见她。
失去自由的日子一定不好过。
相隔这么久再见,谢蓁有那么一刻在记忆中搜寻不到秦漫漫的样貌,到她出来,那张脸才慢慢浮现,不过相比从前,她可要普通黯淡太多了。
小时候在秦柏廷嘴里的秦漫漫,是神圣高洁的存在。
她剪了头发,很短,不仔细看像个瘦弱的男人,瞳孔很暗,双颊凹陷。
却在见到谢蓁时,有些惊喜。
“蓁蓁?”
谢蓁点了下头,有些无力,真的见到了,有些话却不知要怎么说。
话多的那个人却成了秦漫漫,她情绪也有些激动,“……我还以为不会有人来看我了。”
在里面的日子过于孤寂,就算是仇人,她也想见。
从她的状态,谢蓁便能分辨得出,里面的日子不好过,是周蕴礼一天都熬不下去的,他们也绝不会看着他置于这种境地。
“……之前孟诀说你要见我。”
秦漫漫点头,却又忽然蔫下去,“可是时间太久了,我连当时为什么要见你都忘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