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样的结果,是一步步早有预兆的。
赵宝珠退后,腰抵在楼梯扶手上,被撞得生疼,那疼让她回神,拿出了最伤人的讥诮面目,“我有说过让你们替我考虑这些吗?你们现在拥有的本该是属于周蕴礼的东西,你们抢走了他的东西,为什么还要害死他?我宁愿去做鸡,也不要她去害别人!”
属于赵宝珠独有的无情嗓音蔓延到楼上,穿透了门,钻进赵芙耳朵里。
她捂住耳朵,还是能听到赵宝珠说:“我不知道是谁挑唆她去做证人,但你们也不动脑子想想,周蕴礼要是出了事,谈家能放过你们?谈家就他一个孩子,他没了,他们真的能善罢甘休?”
赵予吼她,“他们也没有一手遮天的本事!”
“是没有……”
赵宝珠心里有极大的震撼,心脏都跟着在身体里晃了晃,语调平静下来,不再歇斯底里,她有什么可痛苦的?
现在最痛苦的应该是周蕴礼,他尝过太多次背叛的滋味了,以后还能全然地相信谁吗?
又或者说,他还有以后吗?
圆形钟表挂在洁白的墙壁上,边缘的古铜色有些旧,像是旧年的物品,赵宝珠用湿漉漉的眸子望着时间,七点三十五分,这本该是周蕴礼收拾干净,坐在家里,跟母亲,外祖父,妻子,一起用晚餐的时间。
现在全都毁了。
他的人生被利益摧毁,本该明亮的后半生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,再也不可能重燃了。
暴雨的悄然停止让谢蓁清晰听到了门铃声。
这个地方没有几个人知道,开门时谢蓁双眸含着喜色,在看到赵宝珠的刹那又消散,有一瞬失望划过,“……宝珠姐姐?”
她以为是谁?
周蕴礼?
赵宝珠控制好面部表情,孟诀警告过她,不要把周蕴礼入狱的事情告诉谢蓁。
谈老师失控了,不能再疯一个。
“蓁蓁。”
谢蓁期望的笑容令她心如刀割,那是自己母亲犯下的罪过,也是她毕生都偿还不清的罪孽,“怎么了,看到我不高兴?”
“不是。”
得到了好消息。
谢蓁是喜悦的,喜悦之余自然也想见到周蕴礼,她将赵宝珠迎进来,言语中有着愿望未满的惋惜,“我还以为是周蕴礼呢,想着这个时间他也该跟家里人吃过饭了。”
她每一句略带期盼的话,都是一刀,无形得划在赵宝珠身上。
“……也许他想多待几天呢。”
“能理解。”
得到周蕴礼无罪释放的消息,谢蓁心情大好,可惜没有人倾诉,赵宝珠刚好弥补上这个缺口。
夜深了。
赵宝珠没走,由着谢蓁靠在她的肩上,听她诉说有关周蕴礼的种种。
赵宝珠口吻保持平淡地问:“周蕴礼是不是一直都是这个样子,像块臭石头?”
一个像臭石头的男人不会有人喜欢。
谢蓁却与众不同,“也许吧,但他就算是块臭石头,也是块长得好看的石头,不是吗?”
人性就是肤浅又虚荣的。
当着赵宝珠的面,谢蓁可以不假思索地承认,小时候喜欢他,就是因为他长得好看,赵宝珠有些讶然,讶然到说不出话,半响才问:“……那是不是找个比他更好看的,你就能喜欢别人了?”
如果是这样,该多好?
她就不会为周蕴礼入狱而伤心,也不会为他的死而难过。
可谢蓁哪里是这样的人?
“才不是。”她抱着膝盖摇头,脚上有双雪白的棉布袜子,脸孔水嫩纯白,一侧头发滑过来,遮住半张脸,露出柔软的眉头,“他以前对我并不好,欺负我,让别人欺负我,可我还是喜欢他。”
赵宝珠突然不知道说些什么。
也因为没有听懂谢蓁的意思,她似乎料到了,偷笑了下,有着小姑娘般的灵动,“如果是别人那么欺负我,我早就不会喜欢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