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二人都没有吃饭,又打过一次电话后,刘向前再次发疯,用打火机烧掉刘父一小撮头发。
这里最大的定时炸弹,就是刘向前。
伍桐总觉得惶惶不安,好像杂乱的棉线中掺了一根能将气球戳爆的针。她分明知道有针在,却不知在哪里。
到底遗漏了什么关键的东西。
伍桐惧怕刘向前的体格,担心自己被波及。后来的时间里,她都只待在许咲伊所在空间。
外面传来争吵和摔东西的巨响。
“难道不是你害死了她,你随便听信一个畜生的话,让我们一家人补药。妈妈在精神病院里灌水银的时候,你缩在工厂里,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。你除了会逃避还会干什么!”
“好痛苦,他妈的凭什么只有我出生在这种家庭,爹是烂的,妈是疯的,操蛋的人生,因为你,老子以后也要被送进精神病院里!”
“你不知道吧,妈死前那几天,认不出我了,拿衣架抽我,让我滚。病院里每天都有人自杀,医生都在吃安眠药,我数着药,只觉得吃不起。”
每声巨响都如雷鸣,来得出乎意料,轰隆隆,劈裂黑暗,拉开命运之幕。
惊恐的情绪再难压制,伍桐将头埋在膝里,只能紧握着许咲伊的手,寻求一点安慰。
“伍桐?伍桐?”她只听见许咲伊在喊她,却辨认不清声音的方向。
相似而不尽相同的家庭命运,难解的父子关系,原本与她无关,却让她一一有了对应。
她是如何将程心蕊逼死的?她说她得了严重的抑郁症,求妈妈回来,陪她去看病,不然她就要自杀。
程心蕊连夜从扬州赶回b市,她们不停地在电话里吵架,歇斯底里地。
她抱怨一切都是为了女儿,工厂不放她们走,她一天十二个工时,请假就可能失业。
她说,我上次来你不是表现得很正常吗,哪里有病,我才被你气病了,你什么时候能为妈妈考虑一下。
两人怒极,在程心蕊说“我真后悔生了你”后,伍桐挂断电话,独自在黑暗中抱膝而坐,直到接到警方电话。
没错,那天也是这样。
她们吵完架,列车发动,靠站,一个未成年人上来拉车,妈妈与一位孕妇一同坐上。
这辆车就开进了熊熊燃烧的大火中,火舌卷着车的残骸,人的皮肉,腐烂的心。
从那以后伍桐开始对自己说:是你杀死了母亲,你不该出生。
浓密的黑烟强烈侵入口鼻,门外谁喊了一声:“他给了。你快走,活下去!”
随后玻璃碎裂声山崩地裂般响起,伍桐眼睛刺痛得睁不开。有人一直在她耳边喊:“伍桐,伍桐!你快跑,着火了!”
伍桐不断地说:“嗯,着火了,你来接我了。”
自刘家父子吵架开始,伍桐的模样变得有些诡异。起初她只是将自己闷在膝里,一句话也不说。随着外面吵得愈发激烈,许咲伊想找伍桐说话,以求一点希望,却发现她懵然地盯着地面,双手捂耳,神色奇怪。
许咲伊忽然想,在自己中间装疯昏迷的时候,刘家人可能也给伍桐喂了药。
吵架声逐渐平息,许咲伊担忧的“波及”暂时没有发声,可伍桐还是没恢复正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