姑娘头发长长,脸上有泥垢,声音呜呜咽咽,哭得像只可怜的小猫咪。
月光照在她脸上,他想了好久,才认出来这个姑娘。
这姑娘是公社里烈士家属,家中只有母亲和奶奶,她阿奶颇有几分大将风范,可她却柔柔弱弱,见人就低头走,看起来胆小又懦弱。
“来,姑娘,拉着我的手,上来!”顾瑾伸出手。
那姑娘,犹犹豫豫的看着好久,他觉得好笑,她自己都要被冻死了,还害怕他?
不过,最后她还是伸出了手。
她很轻,一拉就上来。
上来后的她,眼眸一直怔怔的看着他。
她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,他见过最亲近的人算计和背叛的眼神,见过沙场里的枪林弹雨中敌军凶狠嗜血的眼神,见过别人对他失望而愤怒的眼神,唯独这双眼睛最纯净,最清澈,眸子里倒映着三月寒冷天空里漫天繁星,纯澈又干净。
连眼睛里印着的他,都好似没有了戾气,温暖又柔和。
顾瑾将自己穿的风衣披在姑娘身上。
姑娘清亮的眼神变得有些诚惶诚恐,可转瞬她就笑了,道,“原来,真正的顾知青是这样!”
“……”那笑容犹如能融化千年冰川的春日暖阳,让他忘却所有仇恨和不甘,他心微微一动,声音却很冷硬,“不想冻死,就赶紧回家!”
姑娘将衣服脱下,走到他身边,披他身上,道,“我不冷!谢谢你救了我!”
说完,姑娘一溜烟跑了。
回到宿舍的顾瑾,脱下自己外套,发现外套上有一股味道,是那姑娘留下的气息,不同于城里姑娘的胭脂香水味,而是一种清新的青草和泥土味,他来乡下,从未关注过这里的一草一木,山川溪流,原来它们也是有气息的。
这种他从未关注得气息,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。
那天晚上,他梦里没有枪林弹雨,没有倒在血泊中的战友,没有徒行几天几夜也到不了的地方……
睡得特别好。
后来他打听了,这个姑娘的名字叫秦瑜。
顾瑾豁然睁开双眼。
一直阴霾的心情,瞬间好了不少。
坐在石头上,他拿起旁边的小鹅卵石,甩手,一块石头扔进去,泛起点点涟漪后,迅速被流水掩过去。
也许那个被人嫌弃和嫉妒岑伦说得很对,这里可以治好他的一切。
他必须从那段不能和任何人说的回忆里出来,因为他不只是他。
顾瑾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石,站了起来。
……
“你这孩子,之前你婆婆对你态度可能不是很好。可刚她找我的时候,和我说了很多关于小顾的事。”厨房里,秦瑜心不甘情不愿的坐在灶台上煮开水,沈红梅拎着鸡,一边用勺子舀开水,一边压着声音和秦瑜道。
“昨天晚上,她来你们家,你饭都做给她们吃。晚上你也没邀请他们住宿,她们只能住在我那。这些不周,她都没计较。刚还和我说,她很喜欢你这个儿媳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