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胡说八道,现在把三条都吃了,过段时间你还吃不吃了,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。”楚母手指点了点楚慧额头,“还有这鱼是那么好捉的,人家大东捉到那是人家本事。”
“娘,你不能小瞧我,妇女能顶半边天呢,别人可以我怎么不可以。”楚慧小脸一皱,手一指门口,“再说还有大哥二哥呢!”
“不跟你扯,赶紧坐下吃饭。”楚母率先坐下,准备吃饭。
楚芳朝进门的楚父、大哥、二哥腼腆笑了笑,顺势坐下,她这几天谨记谨言慎行,多听多看少说话,就怕哪里出了岔子。
反正小姑娘一向沉默寡言,以前除了单独和楚小弟相处时活泼点,平常在家都不怎么出声,像撒娇玩笑这温情一幕向来也不需要楚芳参与。
“赶紧的都洗手坐下吃饭,待会队里该集合上工了。”楚母断起自己面前的玉米糊糊,拿起杂粮窝窝开始吃饭。
八仙桌上就摆着一筐杂面窝窝,一碟咸菜,以及各自面前的一碗玉米糊糊。
咬一口杂粮窝窝,夹一口齁咸的咸菜。杂粮窝窝是玉米面搀高粱面还有野菜一起蒸的,这时候的玉米面远不像后世超市里那么细腻,干干巴巴的,喝口清可见人的糊糊送下去,还有些喇嗓子。
但许久没吃上一口扎实的饭了,楚芳现在一点也不嫌弃,一口窝窝一口玉米糊糊努力抻着嗓子往下咽,她饿,她都快饿死了。
生病躺床上这几天,烧的昏昏沉沉,前几天吃什么吐什么,到后面几乎什么都吃不下饭,慢慢也就没人送窝窝头了,顿顿都是稀饭玉米糊糊类。
一个杂面窝窝下去没饱,楚芳顿了下,伸手又拿了一个。
“咳咳!”楚母一声咳嗽声响起,家里的饭都是有数的,下地干活的女人两个窝窝头,男人再多吃一个,其余在家的就一人一个。当然二哥小弟,那是男孩子在长个子肯定要给两个的。
楚芳抬头看了看对面坐着的楚母楚父,迅速放下窝窝头,小心翼翼的说道,“病了几天,给饿忘了。”
“姐,给,我的给你吃。”看着伸到眼前啃了一半的窝窝头,楚芳朝楚小弟摇摇头。
然后低头默默喝着玉米糊糊,楚芳忘了吗、么,不,有原身全部记忆的她记得很清楚。碍于原主多年人设,刚穿来不能太出格,但是要干那么多活就算了,凭什么连饭都不给吃饱。
可别忘了,楚母握着全家粮食,私底下可是隔三差五偷偷给人开小灶的。当然这些人不包括大嫂和楚芳,但人楚大嫂有嫁妆啊,家里五个兄弟就那么一个女孩,父母兄弟宠爱,再加上父亲又是小队长,手里可不缺这点。
屋子里顿时一片安静,楚父看着楚芳头发枯黄的后脑勺,自己掰了一半窝窝头,放到楚芳碗里,“从明起,窝窝头多蒸些,不吃饱怎么干活。”
楚母一听,顿时闹了,“搞得就我像个后娘一样,这不是今年没钱闹的么,有钱我能不愿意让人都吃饱么?”
楚母筷子一摔,扬起嗓门就喊,“去年老大娶媳妇办事前前后后花了多少钱,过不俩月个孩子学费又是一大笔,都不会算账的吗,家里哪里还剩什么钱!”
楚母和连珠炮一样,根本不让别人插嘴,“吃吃吃,谁不想让人吃饱饭!现在提前吃饱吃完了,回头还吃不吃了,等喝西北风啊。”
楚母抹着眼泪大声嚷嚷道:“我一心为家里着想,还里外不是人了!”
是,家里最近一两年花出去不少。红砖瓦房多,新打家具就手工块,还有那蝴蝶牌的缝纫机块,娶亲办宴这前前后后都有个小六百;至于下半年个人学费怎么着也要六七十块钱,村子里有人说过初中要块钱,高中最起码也要好几。
可这六七百块钱没有一分花在楚芳身上不说,原身还为此累个半死,就是再血缘亲情互相守望,也没见过这么偏心的,楚芳心底暗暗嘲讽道。
“娘,你先消消火,小妹也是一时忘了,你别生气。”楚慧拾起扔在桌上的筷子塞到楚母手里,“娘快赶紧吃饭,待会还要上工呢。”
楚芳依旧垂着脑袋,一声不吭,豆大的眼泪吧嗒吧嗒的砸在碗里。
楚父看着捧着碗,眼泪哒哒下落的楚芳,再想想前几天卫生所医生说的这孩子严重贫血的话,“家里还没到连个窝头都吃不起,家里要是粮食不够,回头我找娘和大哥借两袋玉米面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