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五十五章生不如死
顾景承强迫自己冷静，强迫自己不要疯。
他轻而缓地点了点头，“妈您说吧，我是看着她跳下去的。”
他心里亦然有数，他尚且这样，她又怎么会好过。
顾母深深吸了一口气，嘴唇颤得厉害，张着嘴，半天没法说出结局。
“思思她——”她想到这一个月的寻找，她十多年来再一次去云城，她克服心理的障碍跟着搜寻队在云山脚下，他们没日没夜地找，不吃不喝地找。。。。。。
可最终什么也没找到。
她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山峰，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，叶思雨是抱着必死的决心。
领队给了最坏了结果，说有可能尸体早就摔成了几块，那天的雨那么猛，山底下是湍急的河流，可能早就被水冲到了更加宽阔的大江。
她听到这个结果，当场就昏过去了。
顾家没人了，只有她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婆子，身子不好精神又差，这一个月，她强撑着一口气，料理着顾家，顾氏的一切。
她哭得悲痛欲绝说不出话，顾景承隐隐猜到了结局。
他呆呆望着天花板，眼泪无声流出，打湿了蒙在眼上的纱布，身体里一股郁气横冲直撞，最后堵在嗓子眼，他悲恸嘶吼，随即一口鲜血喷出来。
“承儿！”顾母大惊失色，急忙叫了医生。
。。。。。。
又一个月过去了，顾景承身体上的石膏拆除了一部分，但他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。
他不吃不喝，靠着营养针和点滴吊着命，他像行尸走肉一样瘫在床上。
他眼睛上依旧蒙着纱布，医生说他再无求生欲的话，可能会永久失明。
他那条本就有着旧疾的腿，断了，做了手术，因为他自身消极治疗，许久也长不好，化了脓，清了疮，接着坏死，接着化脓，接着刮疮。。。。。。
他像感觉不到痛一样，医生拿着手术刀在他身上开了很多次口子，他做了好几次手术，他这幅身体像重组了一样。
要不是顾家有钱有势，花重金又打通关系请了全球最顶尖的外科医疗团队，他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，换做普通人早就死了。
医生说是奇迹，只有顾景承自己知道，是老天留着他这条烂命折磨他。
让他日日悔悟，让他生不如死。
秋去冬来，临近元旦这天，顾景承被护工扶起来。
锦城冬日的太阳是很稀缺的，顾母吩咐，让护工推他出去晒晒。
他在床上坐了片刻，医生检查过后，护工才慢慢挪动他的身体。
几个月没下床，他头昏脑涨，即使有人扶着，可他还是一下子栽倒在地上，高挺的鼻子撞得很痛，他就那么趴着，护工费了很大的劲来拉他。
他用残败的手臂挥开他们，他卷缩着身体，看着地砖，好像透过地底，可以看到那个人。
“思思。。。。。。”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，近四个月，他脑海里总反反复复出现她跳崖的画面。
他忘不掉，忘不掉她背对着他一跃而下，太痛了，每每想起来，他的心总像被人生生剖开。
陈游从外面进来，他跟严奇一左一右将顾景承搀起来，然后稳稳地放在轮椅上。
“顾总，您再这样消沉下去，顾夫人会先一步撑不住的。”
陈游把一摞照片递过去，照片上是顾夫人重新穿上职业装，打理好花白的头发，踩着高跟鞋，迈着不太稳健的步伐走进顾氏的大门。
她身边没有别人，只有张妈和司机。
她坐在会议室，力压一众躁动的董事，跟他们勾心斗角。
她在顾景承的办公室待到深夜，重新拿起那些她已经看不懂的文件，张妈给她递上老花镜，给她捶着肩膀。
看完文件，她还要来医院，换下职业装，穿上柔软的衣服，陪着顾景承度过漫漫长夜。
她做为顾夫人强撑着顾氏集团，做为母亲硬抗起自己儿子的身体。。。。。。
顾景承才拆掉眼睛上的纱布没几天，此刻双眸被刺痛，流出的不是眼泪，而是红色的血。
鲜血滴答滴答掉落，染红了那些让人压抑又愤怒的照片。。。。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