书中自有黄金屋,书中自有千钟粟。
宋真宗这句名言高拱最是厌恶,因为他认为此句赤裸裸地将读书之事物质化了,然而科举的本质就是“学成文武艺,货与帝王家”,帝王家赐予官位权财,读书人奉献平生所学。
但大明朝读书人向来清高,认为自身是与天子共治天下,但在实际操作中,这种理想是很难实现的。
“泽远,若不介意的话,一道去见见你的师弟们。”
两位先生邀请,柳贺当然不会拒绝。
丁氏族学并未因柳贺与施允考中进士而扩招,学童的数量仍与柳贺读书时相当。
堂上先生此时正在讲授《中庸》中的篇章,见丁显进来,他静静施了一礼,却不知被丁显领入内的是何人。
“泽远可愿意讲一讲这《中庸》?”
柳贺点点头:“也好。”
丁显便在先生耳边低语了两句,那先生并未声张,只是恭恭敬敬地朝柳贺一拜:“有劳了。”
柳贺主要教天子《论语》,但四书的篇章他都熟到不能再熟,讲起来自然信手拈来,堂中诸学童虽好奇为何换了人来教,可柳贺讲课深入浅出,用起典故来竟比先生还要熟练。
“这莫非是新来的先生不成?”
柳贺讲了一刻多钟,待他走后,学童们都好奇地问道。
族学中新来的先生道:“并不是,若是他能任先生一职,足够你们受用一生了。”
堂堂状元又如何会在这方寸之地中教书呢?
……
柳贺又在家中见了汤运凤和于遥,两人如今都继承了家业,娶了妻,不再专注于科考一事,刚见面时彼此之间自然有些生疏,但聊了一会儿,两人发现柳贺并无变化,又和他亲近了起来。
第91节
他们读书时关系就很不错,到现在依然有许多话可聊。
柳贺中举时两人很是羡慕,等柳贺成了状元、当了官之后,两人心态反倒平和了,毕竟他们如何用功也到不了柳贺那一步。
“我到如今还觉得跟做梦似的。”出了柳府大门,汤运凤揉了揉自己的脸,“当年和泽远一道读书时,我从未想过他会有这般大的本事。”
“县试过后,我就知晓泽远不是一般人了。”
于遥抬起头,柳府的门匾在日光下显得分外气派。
清风桥这栋宅落他来过许多次,和镇江府许多人家相比,柳府无论位置还是建造都称不上十足的富贵。
然而这座宅落外,三元碑细写着柳贺中隆庆元年丁卯科乡试解元、隆庆五年辛未科会试会元和殿试状元之事,即便再朴素,这也是整个镇江府、整个南直隶、整个江南唯一一座三元碑,商文毅公早已故去,柳贺就是天底下唯一的柳三元。
于遥早已知晓自己这位同窗并非凡人,但柳贺的造化还是远超他想象。